22世纪初，全球迎来资源问题，人类达成命运协议合力开发资源不久后，板块大运动带来了毁灭的末日，同时带来了新生——新资源出露地表。

2127年，人类完成家园重建。五年内令科技水平指数型增长。

(资料图片)

2137年，生物与互联网技术交织诞生了公网技术。三年后，生物仓实现全覆盖，公网技术达到巅峰，渗透进人类百分之九十五的日常。

2141年，被称为「文化复兴」元年，政府将修复重心转移至精神层面，前世纪至古时代的文化被重点研究并普及，掀起潮流。

2145年，NW娱乐公司实现业内垄断，NW集团横空出世，被公认为「人类史上影响力最大的集团」。

……

图书管理员华立风合上手中的巴掌书——《几句话概括末日后人类大事》，这是下班前他随手拿的，作为五分钟的调剂。青年起身伸了个懒腰，走至门边的传送点将自己弹出公网。

营养液随着身体的坐起落回生物仓内，发丝间留有残留——这是劣质品的体现。

房间不大，这也不能算是他的卧室。小小一方地挤入了体积最小的生物仓、一张床还有一副桌椅。在华立风的努力下没有霉味已经是奇迹了。

华立风抬腿迈出生物仓，拿起一边叠放整齐的毛巾擦了擦，又叠好放回桌面。修长的手指将过长的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青年偏过脸对床上的人展开一抹微笑。

“妈，我出门了。”他轻声道，随即推开吱呀作响的合金板登入升降台。

一阵嘎子作响后双脚终于踏上坚实的地面，华立风调出光脑瞟了一眼，光屏上显示着大大的时间数字：  16:55。

五分钟内，华立风得用超越单车的均速才能赶入福利站领到今天需要他派送的营养液。他无声呐喊，脚步飞快，心脏仿佛要蹦出胸膛。

迟到是必然的。

华立风面无表情地打着腹稿，得说三分钟的吉祥话才能拿到今日份工资，他想。

穿梭在这片蜗居式房区的巷头街角，华立风最多的时候能够同时打四份工。这是他自认创下的第二个奇迹。

他需要钱，很多很多钱，为了给妈妈治腿伤。母亲跳了大半辈子舞，把他从蜗居带到市中心，一朝生物仓漏液弄伤了她的腿。

与公司打官司花掉了大半积蓄，治腿伤又用了剩下的，还欠了一屁股债。兜兜转转娘俩回到了蜗居，房价比几年前高了不少。

这片地似乎被政府卫生部遗忘了，细菌病毒滋生将腿伤进化为腿疾，他妈妈下不了床了。

算了，不想这些伤心事，他愿意养母亲。华立风领到日结工资，老板娘送给他一管营养液。过期，但能喝。

心满意足的打工人清点着存款，货币虚拟但他仿佛能听见金币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至少书里是这么写的。明天月底图书馆发了工资就能续费房租了。刚刚好。华立风觉得自己又快乐了一点。

他家在路口十字的右上方，楼房高耸入云（他承认是夸张手法），就算隔着一条街只一抬眼就能看见。

华立风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觉地面不太对劲，对，不太安稳，天边似乎传来些雷声。腹诽着天气预报居然会不准，他习惯性仰头看向家的方向。

似乎是眼花，楼房模糊了一瞬。华立风眨了眨眼，再看到的却是一小块天空。

嗯？

？。

腿在肌肉记忆的驱动下继续运转着，终于停在了一大块碎墙边。这时四处的尖叫咒骂声才在华立风耳边炸响。

「正好房租到期了。」

这居然是他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华立风没有尖叫，也没有咒骂，他尝试搬动整块的碎墙，然后或许是被周围打起来的人群波及了。

他只记得后脑一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

.

居然没死。华立风认为这是他今年创下的第三个奇迹。

一睁眼他就躺在某地，四周漆黑，面前一个皮影模样的人（？）恭喜他被戏阁系统选中。

戏阁？系统？

“没~错，正是戏阁。”那皮影笑得一脸骄傲自豪，表示系统识别到了华立风强烈的欲望——给房租续费（真够离谱的，华立风表情失控了一瞬）——于是给了他机会。

皮影所言让华立风联想到了图书馆内的小说。他是唯物主义者，所以这也许是无限流类型的全息游戏。

可是他不记得自己进了生物仓，而且他的生物仓必然已经被天花板砸烂了。

他曾经也没有签过游戏试玩的合同，就算签了公司也没有拯救员工于水火之中的福利。

皮影给了他两个选项，加入or退出，当然，退出系统他也没钱治好他的脑袋，傻子才选退出。

这是个娱乐系统，通过系统攒够积分系统就能重返人间，带着他完好无损的脑袋。

华立风捏捏手臂：“所以这不是我的身体也不是数据？”

“哦这当然是您的肉身了华先生。”皮影翻了个筋斗，一股子翻译腔。

华立风还在脑海里捋那弯弯绕绕，皮影已经带着他来到一扇古色生香的大门面前。

皮影咯咯笑着淡去了身影。

“欢迎您成为戏阁的艺人。”

抬头，木匾上镌刻着龙飞凤舞的大字：

戏阁

还有一排小字：

——隶属于NW娱乐公司

华立风竟也没有很意外，此刻他还是唯物主义者，职业场上大公司的脑洞可多得去了。

伸手推门，看着沉重无比的木门却突然消失，华立风一下子摸了空。稳住踉跄的脚步后他环顾四周，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终于崩塌得稀碎。

华立风是有点恐高的，高危升降台用了几年有所缓解，但也只是缓解而已。

他正踩在一大片悬空的布上，大小跟标准双人床差不多大。四周上下飘满了同样的布，且不说那些布大小如何、布上都有些什么，撞入华立风眼中的只剩下大片的漆黑。

他腿登时就软了，便顺势盘腿坐下，修长的手指不由攥紧，这才镇静下来。伸手摸了摸，这布的材质有些像白洋布，古代常用作幕布，这点倒是与「戏阁」相称。

哦，眼前还有块巨大的U型幕布，上面放映着各类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视频。幕布上方浮了块光屏，标着「公告板」。华立风视线飘过去的时候看见一行字闪烁了两下：

「新艺人请观察学习呢」

一听便知的ai合成的俏皮得生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华立风揉揉太阳穴，听话地再次看向四周。

其他幕布或大或小，上面也都呆了人，还有一些其他疑似是家具的物品。多数幕布定睛观察也无法看清。

「可打开隐私模式的呢」

声音又突然出现，看来是新手指引，不知为何华立风听出了客服的语气。

华立风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跟着新手指引逐渐熟悉了这所谓「戏阁」系统空间。

艺人们左手腕内侧印着一个竖线加圈的开关图案，有点像纹身。触摸并心中暗念密码就能调出个人光脑。光脑用法与现实世界无差，功能还简单了不少，只剩商城、联络、还有戏本选择了，还兼带背包功能。

艺人艺人，顾名思义，娱乐系统吸收他们进来是演戏用的。挑选或随机戏本后会直接传送入戏本空间。

那曲面幕布上是戏本排行榜，就跟视频网站的首页推送一个道理。系统靠这个卷业绩。

新手指引在华立风脑中叭叭了半天，终于停歇。华立风紧跟操作，停手后默默回了一句。

“幕布的隐私开关呢？”

「五积分永久解锁哦！新人可免费获取赊账机会，限额一百积分哦~」

「新手指引结束，请在12h适应期结束前进入第一个戏本哦！」

「不然的话~」

声音在脑中飘向某个方向，华立风顺着看了过去。只见说远不远处一块幕布突然剧烈颠簸起来，那周围的幕布都被默默操纵着移开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帮帮我！帮——”一个看起来茫然无措的青年正努力稳住身形。

那幕布突然戳出了数根锐刺，银光一闪，如同老鼠夹般咬合上了。而四周的幕布也如有先见之明般罩上了帐子以拦住飞溅的血液。

华立风再镇定也惊得一颤，下意识手背就往面颊上抹了抹。惊叫声四起，看来新人不少。

回过神来他才想起，那帐子他刚刚在商城见过一眼，就挂在首页。再调出来看一眼：

商品功能：

「防火防盗防懒鬼，护您幕布清洁」

购买选项：

「透明一次性（用过自毁） 5积分/顶」

「一次性（用过自毁） 10积分/顶」

「永久自动清洁  88积分/顶」

销量惊人，华立风不禁打了个寒颤。什么叫做流水的打工人，铁打的资本家。

“新人？”

华立风正捧着光脑翻商城，一声招呼传来，听起来有些懒散。

他转身看去，那人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大，像个有钱的少爷——一看便知。

少爷应该是收了幕布，转而窝在外形像个蛋壳的软椅里。椅面看着布料很高级，四周被科技感十足的蛋壳围着（安全感，立风想），活动空间充足。

蛋壳椅轻盈地飘过来，少爷上半身倾出来靠近华立风，“建议你买个透明一次性备着，剩下的买道具，过一个戏本直接买永久的，”，他虚指着华立风光脑上刚再次调出的清洁帐详情界面，“这玩意是个消耗品。”

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似的，他冲华立风露出个友好的笑容。“我不是坏人哈，”，又伸直了手臂要与他握手，“我叫壳，进来两个月。”

犹豫了一下，华立风起身走近，伸手轻轻与他握了一下：

“华立风，新人。”

少爷壳确实不是坏人，甚至可以说是个老好人，他给华立风提了些新手指引没提到的坑，包括但不限于系统惩罚分级。

华立风不打算买一次性清洁帐，而是直接点开了「戏本集」。

光屏化作一本白光莹莹的书，封皮上显示「新人随机本」

「备注：难度随机，新艺人亲~，做好翻开戏本的准备了吗？嘻嘻」

华立风见壳盯着那荡漾的波浪线咬牙切齿嘟囔了几句，欲伸手翻书却被壳拦住。

“随机角色加上随机难度很坑人的，你确定不买道具吗？”

少爷挺严肃，但马上又嘿嘿一乐：“不如交我五十，我带你过本。不说满分，平均分以上是保证的。”

华立风无奈，他早有预料。“别的人都收上百呢！”，壳少爷理不直气也壮。

有人带也是好事，华立风之前翻过论坛，老人带新人收费确实不低，便同意了。

壳要了华立风艺人编号，拿出临时绑定道具输入。华立风戳戳那个巴掌大的像个对讲机的消耗品，

“这一个多少积分？”

“双人五百，多人八八八。”

华立风不敢再碰，壳连笑着说没事这个是戏本掉落的奖励。

“我看人很准的，你看着就有种学霸的气质在。这波我不亏。”壳眨眨眼，又补充道，

“而且你很好看，我也不亏。”

初见前，壳正恹恹地歪在椅子里百无聊赖到处看热闹，远远的瞅见个薄薄的身影。飞近了些，以他多年摄像走访的经验，壳判断出那身白衣黑裤必然出自二手淘衣店。

那新人身形瘦削却不显颓废，正专注地研究光脑。发丝宛若波浪，自然垂落遮住了大半张侧脸，只露出个尖削的下巴。壳看着看着不由得坐直了些，完美的下颚线，他幻想着新人的面容，飘了过去。

后来与他握手，虽说一触即分，壳依然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华立风的手指修长纤细却非软弱无骨，柔软得好似绸缎却带了薄薄的茧。短短几秒内壳的脑内上演了名为受宠矜傲小王子跌入冷宫成为洗衣匠的豪门大戏。

回到现在，壳内心狂舞——岂止是「很好看」，华立风简直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谪仙！要不是偷拍咳咳咳咳相机已经存满了，他绝对会忍不住对准了来几张的。

并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激动，华立风抿嘴浅笑，道了声谢谢。没再拖延伸手翻开了漂浮已久的戏本。

书页翻飞，无风自动，悬浮着的白洋布上方凭空落下四道幕布，抖了抖把壳也罩了进去。

眼前骤然一暗，跟小黑屋似的——这就是壳所说的阴间后台了——光屏载着戏本信息闪烁着出现，抑扬顿挫的报幕声荡起：

「四星戏本——《来自神的桌游邀请》

神说，好无聊！于是送来一份桌游邀请函。

请务必积极参与桌游，万不可惹怒高贵的神哦~」

「切勿出戏！切勿出戏！切勿出戏！」

幕布再次松落下又消失后，内里已空空如也。

在这漆黑一片中，这样的场景在无时不刻地上演，唯有悠悠悬浮着的幕布在兀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