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山峡口香溪河大桥,青山碧水,路畅航通,一河清水入峡江。(通讯员 郑坤 摄)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胡弦 李墨 通讯员 万茜 邹远景 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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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之际,宜昌兴山,重峦叠嶂,香溪流翠。

香溪河,长江一级支流,又名昭君溪,因王昭君“恒于溪中浣纱,溪水尽香”而得名,流域面积覆盖超90%的兴山国土。

兴山,三峡库区的重要生态屏障。20余年来,为确保一河清水汇峡江,兴山全县将香溪河流域综合治理摆在突出位置,积极统筹发展与保护,治矿山、兴水电、强化工、谋转型,绘就了一幅“生态美、产业强、百姓富”的美丽卷轴。

绿色矿山:从漫山工棚到井下无人

兴山磷矿储量4.6亿吨,是全国三大基地之一。

7月18日,兴发集团树崆坪磷矿,国家绿色矿区示范区。通过三维可视化管控平台,工作人员实现井下远程无人控制,精确到“井下每个人在什么位置都能看清”。

然而,这座自1982年便开始开采的磷矿,最初和绿色无缘。

54岁的兴发集团树崆坪磷矿矿长杨美洪,1998年刚来时,见过磷矿最“红火”的时候——漫山遍野,哪里有矿,哪里就有工棚,矿井多、人员多、管理混乱,井下几千人同时作业,地面无数辆山蹦子车在跑。

以探代采、无序开采加上私挖滥采,杨美洪记得,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山和水都变了模样。“磷矿废渣随意丢弃,废水直接乱排,一下雨,河里的水都是黑色。”由于开采后没有回填,后山出现了大面积裂缝,裂口是大的,直径超过一米,触目惊心。

树崆坪磷矿所在的皂角河,正是香溪河上游。杨美洪充满了危机感。

2006年,为遏制矿山环境恶化、增长方式粗放等问题,省政府明确,促使优势资源向优势企业集中,实现矿山布局合理化、企业生产规模化和资源利用集约化。

2007年,兴发集团收购树崆坪磷矿,并对整个皂角河流域开展治理。在中央政策资金帮扶下,兴发集团投资3亿元,对矿山重新规划,全面杜绝无序开采,矿区村民实行易地搬迁,同步提升矿区环境,为建成花园式绿色矿山打基础。

慢慢地,杨美洪发现矿山开始变化:随着环保设施建成投用,废水经过沉淀、处理达标后排放;2013年,逐步淘汰落后的人工作业,2016年实现机械化作业,此后不断向自动化、智能化、信息化转型。

在依托机械化换人、自动化减人,全面提升磷矿安全生产水平的同时,兴发集团紧盯矿业开采的最前沿技术,大力推进智慧矿山建设,为矿山生产配备“最强大脑”。

“只要73人同时在岗,就能搞定整个矿区的工作。”杨美洪说,如今的树崆坪磷矿,在青山绿水间,只闻机器响、不见人影踪,远程无人开采即将成为现实。

明年,沿G347公路埋设的58公里地下运矿管道将建成。届时,地下管道从矿区直抵峡口码头,不仅大大提高运输效率,降低交通事故风险,每年还可节约交通运输成本3000万元。

绿色水电:从竭泽断流到生态放流

7月17日,沿南阳河而上,10多座生态堤坝拢出一潭潭碧水,接连形成梯级水面。青山巍峨,凉风拂面,水鸟低回。

在猴子包电站,技术员王勇细细梳理兴山县第一座大型水电站的历史。

上世纪70年代,由于县城用电不足,乡下仍靠煤油灯照明,兴山县决心修建猴子包电站。因资金不足,工程数度停工。

为了凑钱,全县人民凑分分钱、吃洋芋果、睡棒棒铺,投工投劳。

不同于普通水电站,猴子包电站全为暗渠,修建过程必须凿穿几十米深的岩石。工地上没有任何机械设备,全靠人工用钢钎大锤开山凿石,木板车运走渣石,用扁担、背篓肩挑背驮运输所有物料。

内筹资金、外引技术,苦修八年、终成正果。1978年7月21日,猴子包电站首台机组正式运行。

此后,兴山掀起小水电站修建的高潮。“哪怕只剩一滴水,也要发一度电。”王勇记得,小水电站将河流“肢解”,香溪河多处断流。最近的两个小水电站,距离仅700来米。

2017年起,兴山对全县84座小水电站实行“禁、转、改、退、恒”分类处置,关停4座、转换功能6座,所有运行水电站实施生态流量泄放,全面消除了小水电导致的河道脱水、断流等流域性生态问题。

从艰苦岁月到生态优先,这次又是猴子包电站“挺身而出”——在全省第一个开启生态放流,开创兴山县水电绿色发展新纪元。连续3年,兴山成功创建34座全国绿色小水电示范电站。南阳河流域修筑的梯级生态坝,全面实施生态水泄放工程,确保了河道一年四季水流不断。

兴山县委副书记、县长吴浩介绍,2019年,国际小水电中心授予兴山“小水电绿色发展示范基地”。截至去年底,全县总装机容量23.4万千瓦,近年来年均发电量8亿度。

绿色化工:从“点天灯”到行业标杆

“看到山是青的,树是绿的,就能证明我们环保是达标的。”7月18日上午,在兴发集团白沙河化工厂,厂长朱晓华刚接待了来自俄罗斯的客户。

1996年,抢抓三峡移民搬迁机遇,兴发集团建设白沙河化工厂,占地350亩。“当时,一台黄磷电炉,就是朝天一把火。”朱晓华说,为节约成本,黄磷生产排放的大量尾气在空中燃烧,被老百姓称为“点天灯”。

厂区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包菜味,白杨树被熏死,绿叶发黄,含磷废水跑冒滴漏,周边居民苦不堪言。2003年、2004年之间,香溪河爆发水华事件,严重威胁三峡库区生态安全。

彼时,身为车间班长的朱晓华感受到了泰山压顶般的压力,百姓告状、媒体聚焦、环保问责……兴发集团到了生死存亡关头!

环保不达标,就活不下去,朝天一把火,必须停!兴发集团痛下决心,停产8天整治。全员加班,建设大型雨水收集池,采取清污分流措施,规范设置雨污管网。

20年来,通过累计3亿元的环保投入,兴发集团逐步规范废水、废气、废渣排放,并组织技术团队持续攻关黄磷清洁生产技术。手握黄磷尾气回收利用、高温炉渣水淬新工艺等多项发明专利,兴发集团从根本上解决了黄磷生产中“三废”处理世界性难题。

以黄磷尾气回收利用为例,这项技术实现以尾气为原料加工供热,不仅解决了大气污染问题,每年还节约增效1500万元。黄磷清洁生产技术被工信部称为“行业中革命性的技术创新”,先后在云、贵、川等地广泛应用,兴发集团连续10年被评为全国重点行业能效领跑第一名。

发黄的树叶子慢慢变绿了,山上的柑橘又长出来了……朱晓华心中充满了自豪。

目前,白沙河化工厂生产的三聚磷酸钠、六偏磷酸钠等20多种产品,全部实现了由工业级向食品级、医药级、电子级提档升级,先后与宝洁、雀巢、联合利华等知名企业建立了战略合作关系,产品远销全球110多个国家和地区。

很快,年产30万吨磷酸铁锂项目即将建成,白沙河化工厂将再次迎来升级和跨越。

绿色生活:从畜禽大县到“熊大来了”

7月以来,南阳镇白竹村村民周代全总觉得自家蜂箱不太对劲,布满了被啃噬的痕迹。打开监控一看,原来,每到深夜,总有一头亚洲黑熊光顾,偷蜂蜜吃。

“环境变好,才有‘熊大来了’。”蜂蜜被偷吃,周代全却十分开心。回望十余年间,南阳镇村民的生活,经历了一场绿色之变。

72岁的南阳镇落步河一组村民秦保年,过去以种植养殖为生。十几头猪、500只鸡、10亩橙子,一年能挣8万元。

然而,养殖带来的猪粪、鸡粪污染,让来神农架林区的游客都闻到了臭味,一下雨河水都变脏了。有的小溪流里,甚至漂浮着死猪。

怎么办?秦保年想到了祖传手艺——养蜜蜂。从十几岁开始,他就曾跟着爷爷养过蜜蜂,没有任何污染。兴山垂直海拔高差超过2000米,独特的自然气候,让这里一年12个月都有花有蜜,是养蜜蜂最合适不过的地方。

说干就干,很快,秦保年便熟悉了蜜蜂的习性。“蜜蜂是很有灵性的动物,我能听懂它们的意思。”秦保年说,一次,一群蜜蜂围着他嗡嗡直叫,他就知道肯定是蜜蜂们遇到麻烦了。赶到蜂箱前一看,果不其然,一只大马蜂正虎视眈眈趴在箱口,他便迅速将这只马蜂驱赶走。

最高峰,秦保年养过200箱蜜蜂,产蜜4000斤,每斤价格80元到100元不等。在秦保年等农户的带动下,南阳镇成功转型,成为远近闻名的蜜蜂小镇。

据悉,为杜绝农业面源污染,兴山筹集1200多万元,对饮用水源地、集镇周边等禁养区内172家规模和规模以下养殖场进行了关闭,畜禽粪污资源化利用率超90%;同时,开展化肥农药减量增效行动,全县于2021年实现了化肥农药使用量零增长。

兴山县委书记曹宏伟介绍,根据环境监测数据,今年上半年,香溪河水质和往年一样,保持为优,但兴山在流域综合治理统筹四化同步发展的道路上,仍任重道远。“愿昭君故里永远一河清水,绿满香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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